天線空間榮幸地推出日本藝術(shù)家福永大介在中國的首次個展“豐饒的休憩”，展覽將于2022年11月8日開幕，并持續(xù)至2023年2月25日。

自休而始
文 | 袁璟

一個男人斜倚在公園長凳上、三個男女或躺或坐在草坪上閑聊嬉笑、一位年輕女子正坐在輕騎上享受一支煙的時光……面對福永大介這些大尺幅的畫面，柔和的色調(diào)以及人物平穩(wěn)的神情、漂浮的狀態(tài)不由得讓人放松，而后又隨著時間的凝滯，開始不安地尋找“重力”。終于，在草坪盡頭處那似乎噴著煙霧的工業(yè)設施、人物身上明顯的單色調(diào)工作服、還有或掉落在地上或被捧在胸前如“夜光珠”般的安全帽，無一不指向真正的主角：勞動。

印刻在福永大介腦海中的第一幅畫便是小時候跟隨父母在美術(shù)館看到的米勒（Jean-Francois Millet）原作《拾穗者》（英：The Gleaners；法：Des glaneuses），這或許是他關(guān)于勞動的初印象。加之福永大介從小居住在東京郊外，米勒畫中的風景可以說恰好應和了他自身的原風景。然而，生長于日本經(jīng)濟高度成長期，關(guān)于勞動所引發(fā)的各種問題伴隨著他的成長，也植根于他對勞動本身的思考。因此，可以說他對勞動的情感是矛盾的。

相較于米勒帶有浪漫主義色彩地正面贊頌勞動之美，福永大介選擇了那些勞動停頓的間隙，從人物的體態(tài)、神情，讓人們想象、構(gòu)建勞動的形狀，這些人是在享受痛快勞動后的放松，或是因過度疲勞而陷入無力沉重。他通過繪畫，以一種柔和的姿態(tài)，對抗勞動所引發(fā)的種種問題?；仡櫵囆g(shù)家的早前創(chuàng)作——以拖把、輪胎等等勞動場景中的物為對象創(chuàng)作繪畫，在他看來，“如果將世界看做是一整個戲劇的舞臺，那么我想描繪的不是作為主角的英雄人物，而是在后臺、在幕布后等待出場的那些物，那無所適從、躁動不安的樣子，那些場景和物相遇時所激發(fā)的記憶和想象力”。

正如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曾經(jīng)這么論述勞動：

“正是勞作使人脫離了其最初的動物性。正是通過勞作，動物才變成了人。勞作首先是認知和理性的基礎。工具和武器的制造是這種讓我們曾經(jīng)所是的動物人性化的原始理性能力的出發(fā)點。人加工材料，他知道如何讓材料符合他為之指派的目的。但這樣的操作不僅改變了石頭：他從石頭上鑿下的碎片把他所欲的形式賦予了石頭。人自身也發(fā)生了改變：顯然，正是勞作把他變成了人，變成了我們所是的理性的動物。”

物和人都因為勞作而發(fā)生了本質(zhì)上的轉(zhuǎn)變，也因此在福永大介的畫中物與人是等價的，他所畫的正是一整個因勞動而改變的世界，而這個世界正是因此刻停頓的瞬間而慢慢開啟。

這些關(guān)于勞動場景的創(chuàng)作，實際上是他用繪畫的形式記錄的個人史，是他的個人回憶?？梢哉f，畫中的人物是一個個他自己，他們的“腿和胳膊里都充滿了淺睡著的回憶”（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之所以是“淺睡著的”，在于曾經(jīng)的勞動讓身體擁有了一種無意識的記憶。

因此，在他的畫里勞動并不是作為一種社會生產(chǎn)關(guān)系的具體對象被呈現(xiàn)，而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個人意識的對象，而這種對象在面對勞動這一社會產(chǎn)物時，所呈現(xiàn)的是一種游離的狀態(tài)。這種游離實際上來自于對勞動抱持的懷疑：勞動究竟能不能將我們引向美好。

于是，藝術(shù)家極力抹平人物與背景之間的區(qū)隔，讓他們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均質(zhì)的粒子感，就仿佛是記憶的塵封狀態(tài)，在這個問題得到解答之前，人們只能被禁錮其中。然而，輕柔曖昧的色調(diào)如同時光摩挲后留下的痕跡，那些微茫而躍動的色彩仿佛來自于光線在塵埃中的折射，時刻在變化著，似乎述說著這塵埃恰恰是夢生長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也正好是因為“休憩（break）=間（ま，羅馬音：ma）”的存在而生成。藝術(shù)家所關(guān)注的正是所有的“間”，這個在日本文化中至關(guān)重要的體現(xiàn)。它可以是繪畫中的留白、余白，但它具備更為廣泛的含義。它是藝術(shù)家與自己的回憶保持距離的“間”，是物與靈相對距離的“間”，是人與物相互對峙的“間”，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間”，人們得以處于一種靜止、沉思的狀態(tài)，并在一呼一吸之間，生出豐饒。

藝術(shù)家簡歷 | Artist Biography

福永大介 | Daisuke Fukunaga

福永大介（b.1981，東京）目前工作和生活于日本東京。2004年，他畢業(yè)于多摩美術(shù)大學，并獲得油畫專業(yè)學士學位。2009年，他獲得了每日新聞社主辦的第一屆絹谷幸二獎（Kinutani Koji Award）。

福永大介的作品以生活中的平凡瞬息為中心，著眼于那些經(jīng)常被忽視的熟悉之物。他的“表象主義”方法，磁場扭曲的畫面和蒼白卻豐富的色彩運用，與實際現(xiàn)實環(huán)境色調(diào)明顯不一致使得虛構(gòu)的感知進入了據(jù)稱是現(xiàn)實物體的畫布中。畫布中的形象姿態(tài)各異，神情或憂郁、或恬靜，他們浸潤在一個靜謐的幻想世界，因而從微觀角度捕捉到一個幽密而獨特的場域在畫布輪廓之外靈動地展開了。

他近期的展覽包括：“Beautiful Work”，Nonaka-Hil，洛杉磯，美國（個展，2022）；“Fifteen Painters”，Andrew Kreps Gallery，紐約，美國（2021）；“Labor”，小山登美夫畫廊，東京，日本（個展，2020）；“The Alpha and the Omega”，Uriwari Sekitei Park，山形，日本（2020）；“island”，Art Laboratory Hashimoto，神奈川，日本（2019）；“Cool Invitations 4”，XYZ Collective，東京，日本（2017）；“Sayonara Jupiter”，356 Mission，洛杉磯，美國（2017）；“Taguchi Hiroshi Art Collection - A Walk around the Contemporary Art World after Paradigm Shift”，岐阜美術(shù)館，岐阜，日本（2015）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