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海
海，是一份上蒼賜予的存在，同時上蒼也賦予了屬于海自己的神話和文明。海分割了我們生存的大陸，同時也聯(lián)系著我們。我們面對著幾個意義上的海：自然的海、神話的海以及欲望的海。由海的自然本體延伸出來的這三個維度立體地展現(xiàn)了海的兩個階段：一個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海，一個是我們?yōu)橹┭暮?；后者一?jīng)開端即演繹著?？滤f的人類大陸間‘洲際交流’以來的現(xiàn)代歷史。海的無際、神秘，一直在刺激著人類去探索和征服海的欲望。航海時代的開啟，海面上不再平靜了。近代世界秩序的建立，肇始于歐洲人在1494年劃定的一條地球子午線，它就是著名的《托爾德西拉斯條約》（Treaty of Tordesillas）。
該條約是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大陸兩年后葡萄牙與西班牙兩國之間簽署的一項雙邊條約。憑借這個條約，歐洲人第一次在地球版圖的意義上對世界進行了勢力范圍的劃分。此事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因為正是《托爾德西拉斯條約》所規(guī)定的地球子午線，開啟了現(xiàn)代世界秩序的地緣政治。自此，一個雙重結構的地緣政治，開始浮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之中：這是一個以地球的空間并同時以地球上的人心為軸線的雙重結構（劉禾語）。其后，英國于1651年頒布的《航海法案》（Navigation Acts）更是如一劑春藥，徹底揭開了歐洲各國瘋狂掠奪海外殖民地資源的序幕。自此，關于海的政治以及與海洋有關的利益分配率正式進入人類的知識范疇。倪軍迷戀海，更鐘情于地緣政治和由此產生的權力構成、權利中心以及權利斗爭等話語的研究。作為一個自由主義的知識分子、觀念藝術家，倪軍展出的作品試圖通過海與人的面孔及神情來展示欲望的海；利用與海相關的事件和器物來鏈接人的欲望是如何作用到自然的海的。
展覽《還是?！肥且粋€基于原創(chuàng)性的研究的匯合，內容涵蓋了原始現(xiàn)場的器物、錄像、裝置和繪畫。倪軍把自己的思想和作品的能指／所指，對歷史和人類經(jīng)歷及面對的問題的詮釋，都準確地嵌入了我們身邊這個黑暗的江湖，或者說納入了廣義上海所代表的語境。海不僅僅是一個載體，海也是門，進去后還要出來；海是邊界，是起點，也是終點。是一個和我們生命一樣的過程。這是解讀倪軍作品內涵以及理解這個展覽主旨的鑰匙。藝術家創(chuàng)造、挪用的各類元素在這個體量巨大的漏斗里，經(jīng)過過濾和沉淀、最終流淌出來的不僅是他身心的焦慮，也是一個懷疑主義者對于人性和文明的質疑。倪軍在藝術圖像中的漏斗式分析和今天全球化語境中傳統(tǒng)意義上的權力和文明的螺旋式下降將會產生的結果，在多大程度上的吻合并非本次展覽的目的；他的訴求是要和觀眾一起尋找新的視角，對現(xiàn)實的海和抽象的海，在宏觀意義上的解讀上的方法，特別是對今天中國自身的處境和未來有一個更加合理的判斷——是重走列強的舊路，還是能在發(fā)展的方式上有智慧的提升。
倪軍的作品長期與海水的意象與修辭有關。他關注中國繪畫中海洋題材的缺失與斷裂，同時強烈地糾結于中國之外海洋題材藝術的累積與話語力量。具體地說，他從“魯榮漁2682號”慘案中看到了人類面對的共同問題，從“金色冒險號”擱淺紐約皇后區(qū)海灘事件中看到了中國人的偷渡精神，從土耳其難民皮艇在地中海的命運解讀地球人的未來。倪軍除了大量繪畫外，還有他在比利時列日大學門口獨自宣讀對以色列轟炸巴勒斯坦的抗議書（錄像）以及用大量攝影記錄的他的個人觀察和獨特生活。天津人倪軍從小生活于一個海洋城市，后來又長期徜徉于紐約、洛杉磯和地中海沿岸。今天，他要在上海述說他對海一般欲望的愛恨情仇、展現(xiàn)他通過海水以及人物刻畫出來的藝術氣息，達到與觀眾互動和分享的目的。在滬申畫廊，倪軍將把黃浦江上的汽笛聲變成每一位參觀者的心臟律動，讓我們從康拉德的黑暗之心再次走出來，走向對海洋的渴望，走向面對恐懼之后的對大海的永恒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