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外的羈絆——攝影師張朝暉專訪

旅英華人攝影師張朝暉個人攝影展于2015年6月25日至7月1日在倫敦卡姆登影像畫廊舉行。

著名美術(shù)批評家、美術(shù)史教授呂澎：這組照片拍攝得很健康，是漂亮甚至是很美的一種環(huán)境，但是這個時候你是想念的是北京，你的故鄉(xiāng)。但是北京拍出的東西和這個就會決然的不同。這里面有一種深深的悲哀的心理，就是你回不去。你回去就會在霧霾的環(huán)境里面，所以有一種悲劇感。這是一個對話，一個北京和倫敦的對話，是父母和孩子之間的一個對話。

采訪者：劉丹楊（小羊），姚品卉（空寶）

受訪者：張朝暉（小灰灰）

PART 1.

北京是故土，雖然親切熟悉但卻沒有了我年少的回憶。

倫敦是異鄉(xiāng)，雖然保守冷漠我在這里卻能實實在在地做自己。

小羊：

當(dāng)時出去拍那天霧的時候就有想到和家鄉(xiāng)的霧霾呼應(yīng)么？

小灰灰：

當(dāng)時并沒有很刻意，只是一種情緒讓我拿著相機去拍。首先吸引我的是一種簡約的美感，其實拿著相機走的路徑都是平時經(jīng)常會走的地方，很多景色因為看過太多次都沒了新鮮感，但霧氣把很多繁雜背景簡化了，讓熟悉的景物呈現(xiàn)出了很多細致的美。比如：泰晤士河邊的房子會有懸在空中的感覺，路上的藤蔓在白色霧氣的承托下也有了禪意。但是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逃避繁雜的情緒，那時候正趕上決定是否留在英國的時候，每天都在北京和倫敦之間權(quán)衡，突然間倫敦的這場霧除了模糊了視野，彷佛也模糊了兩座城市的邊界。那個時候北京也剛剛開始關(guān)注霧霾，從電視新聞中看到的北京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那個時候走在倫敦里讓我有親臨北京霧霾的感覺。

小羊：

當(dāng)時為什么在北京和倫敦之間這么糾結(jié)？

小灰灰：

北京是故土，雖然親切熟悉但卻沒有了我年少的回憶。

北京有家人和朋友，有那一種人情味在里面。你在喧囂市集喊一嗓子絕對有人搭理你。那個情緒給你溫暖，但是在某些時候也會讓你有束縛感。當(dāng)然這可能也和性格有關(guān)。于我來說做很多事情的時候會在意環(huán)境和周圍對于你的態(tài)度，有些時候太在意也是會盲目跟隨或者失了方向。

然后再說童年的記憶。小時候在胡同長大的，所以很多特別純粹開心的記憶都留在了那里。但是后來住的地方拆遷了，能引起回憶的就剩下一個消防站。當(dāng)時看著住的胡同拆遷完了感覺自己的根也從土里拔起，至此成了漂泊的人。

倫敦是異鄉(xiāng)，雖然保守冷漠我在這里卻能實實在在地做自己。

但在倫敦，畢竟英語不是自己的母語，所以在交流上或多或少都會出現(xiàn)障礙，或者停留在比較淺層次的交流，所以會有一種孤獨感。而且走在倫敦的街上，大部分的人都行色匆匆，給你一種像倫敦陰天似的壓抑感，但是反而這種孤獨這種壓抑讓你能反過來關(guān)注自己的內(nèi)心，能更容易聽到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而不被大環(huán)境的嘈雜所掩蓋。

所以在這些理由里面就一直搖擺著下不了決定。當(dāng)然還有更淺層次的理由，比如，北京人多壓力大，而我是個討厭人多也喜歡安靜的人，除了聽音樂的時候。還有父母年歲一天天變大還是要陪在他們身邊的考量。

小羊：

最后什么原因讓你選擇了倫敦呢？

小灰灰：

之前提到了一些原因，我現(xiàn)在人生階段最想做的東西是不斷嘗試不斷接觸新鮮的東西，我覺得倫敦會給我更多的啟發(fā)和去嘗試的機會。所以想留在倫敦試一下。

而且當(dāng)時選擇回北京或留在倫敦的時候，感覺倫敦這條道路走下去不確定的因素更多一些，所以年輕人一股子熱血直接就選擇灑在這條未知道路上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覺得自己還沒做到最好，也沒用盡全力去真正嘗試融入倫敦的生活，如果當(dāng)時選擇回國心中肯定帶著遺憾，所以還想多一些時間讓自己去試一把。當(dāng)然現(xiàn)在...效果也并不是很好，總覺得自己有退路，所以也老有懈怠的時候，但是也在不斷地調(diào)整中。

小羊：

啊讓你再想這些會不會難過...

小灰灰：

我覺得挺好的，很多情緒都沒整理過就懸在那里自己也覺得不踏實，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可以好好想想那段時間。

PART 2.

我覺得人是靠感性去相互理解的，如果你夠真誠的話就會建立起理解的橋梁…我現(xiàn)在都會盡量不去想和群體的聯(lián)系，更多想建立起個體和個體的交流。

小羊：

父母一直都支持你的嗎？

小灰灰：

我父母一開始并不太支持，因為從留學(xué)時候到后來工作和父母之間并不是有很多的溝通，爸媽在國內(nèi)也不太了解我在這邊平時具體在做些什么，所以他們覺得還是回國這條路實際一些。

但后來我爸媽來了一趟英國，一下子我們在物理距離上拉近了，父母也更能看清我在做什么。盡管這過程中有一些摩擦，但是確實雙方的理解更多了，我父母他們自己也討論了很久，最后他們和我談了一次話，說了他們的擔(dān)心，但最后卻告訴我讓我跟隨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因為他們不想讓我有后悔的情緒。從那之后后就一直特別支持我。我事后想想都會特別感動，也更確認了我要留在英國的愿望。

小羊：

是你讓父母看到了自己有過好生活的能力、他們也真心希望你能開心吧~

小灰灰：

還好，我之前兩年就已經(jīng)證明了。爸媽那次來主要是考量我對于未來的計劃。但其實我也沒什么計劃，只是有個熱情在。爸媽可能覺得與其急于澆滅不如讓我試試。

小羊：

所以你之前說的退路就是，父母其實還是隨時向你張開懷抱的嘛？

小灰灰：

對，就是北京永遠是可以退回去的。我現(xiàn)在想做的就是打碎這個想法，看自己是不是能真能融到外國人的社會里。我現(xiàn)在思維還是特別固化，很多思考的方式還是國內(nèi)的那個套路，我想改變。一方面可以更好地和當(dāng)?shù)厝私涣鳎硪环矫嬉部梢园l(fā)現(xiàn)不一樣的自我，沒準(zhǔn)能發(fā)現(xiàn)隱藏在自己潛意識里的另一面。

小羊：

可是一個人的思維和一身份聯(lián)系很緊密的啊，你的民族歷史，你的文化記憶，和英國土著之間有了將近二十年的gap。人群中如果沒有這種shared memory，就很難形成一個有機體。你有想過自己的identity和當(dāng)?shù)匚幕g的沖突嗎？

小灰灰：

我覺得這個問題特別難回答。我有看到過在英國長大的BBC，同樣也有這樣gap的存在，但我相信真誠地交流總是可以找到一些和你Gap沒那么大的人。我覺得人是靠感性去相互理解的，如果你夠真誠的話就會建立起理解的橋梁。而且我覺得我作為一個個體，和中國的文化、和英國當(dāng)?shù)氐奈幕加兄鴽_突，但這個沖突是及其復(fù)雜而說不清的，我現(xiàn)在都會盡量不去想和群體的聯(lián)系，更多想建立起個體和個體的交流。

我覺得我在英國最大的沖突就是我討厭醉鬼。但是周五晚上開始滿街都是醉的人，醉就醉吧，但千萬別和我說話，我真的不想和你客套去說話。

小羊：

你不喝么…

小灰灰：

我現(xiàn)在不怎么喝啦。我煙酒都體會到最極端，我已經(jīng)知道對身體的傷害，所以現(xiàn)在很健康地在生活呢。

PART 3.

我就是喜歡追求極端的東西，我相信你只有極端地去做了一件事之后才會真正放下，好的不好的都是一樣。

小羊：

這組照片拍完最后做后期的時候（如果有的話）你當(dāng)時希望體現(xiàn)一個什么樣的效果？我個人感覺這些照片大部分有一種沒有生命感的靜謐，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有偏差...

小灰灰：

靜謐感是我一直想追求的。因為我覺得那是我內(nèi)心的一種期望，想達到的一種特別平衡的感覺。我那時拍攝完就做后期了，我感覺這是我當(dāng)時在霧里的情緒的延伸。當(dāng)時走在霧里是安靜的，也是簡單的，世界都濃縮在你目及的一小片區(qū)域里，但是它也不是單一枯燥的。浮動的霧氣和清涼潮濕的空氣讓你心情愉快，反而靈動的感覺讓你的想象力去填補霧中隱藏的世界。

小羊：

又很追求超然世外的生活，又喜歡熱鬧的搖滾，追求兩種極端的情緒，讓我想起胡文英說莊子：“莊子眼極冷，心腸極熱。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腸熱，故悲慨萬端。雖知無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熱腸掛住；雖不能忘情，而終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小灰灰覺得自己是這樣么？有沒有受什么特定文化或者宗教影響…？

小灰灰：

我就是喜歡追求極端的東西，我相信你只有極端地去做了一件事之后才會真正放下，好的不好的都是一樣。但是放下也不代表你會停止，而是你可以客觀地去審視這個東西，而不是因為各種妄想而驅(qū)使你去做或者你不做而心癢癢。

我目前還沒受到什么宗教的影響，特別喜歡佛教的東西但是還沒有緣分可以踏入這個門，只是想真誠相待于這個世界，不施胭脂粉末地做自我。你說的這個莊子的評價特別有趣，因為我是個心思敏感的人，所以我特別喜歡從細節(jié)上審視一個人，所以當(dāng)對方參雜著不真誠或者虛偽，我通常都能感知到，進而產(chǎn)生特別大的反作用力，就是冷漠。但同時我又特別輕易地被一些細微的真情所打動，所以去參加別人婚禮，有時候看到長輩對自己兒女的不舍，我通常是哭得最慘的那一個，搞得帶我去的爸媽都不知道我腦子里在想什么，所以因為心思細膩而討厭著一切不真誠的情感，同時面對著這個虛偽的社會又積極地尋找同樣真誠的情感，這就是我的矛盾所在吧。

空寶：

所以這樣的設(shè)計，在很大一部分也是對你心態(tài)的反映嗎？不過小灰灰這樣講，我就比較能理解為什么chasing fog啦。

小灰灰：

我覺得當(dāng)時拍這個作品的時候就真的是自身心態(tài)的延伸。而且我覺得一部分力量也來自于我躲在攝像機后面，通過取景器觀察這個世界。當(dāng)時拿著相機對著霧蒙蒙的世界特別像我小時候睡小木床，總是喜歡拿被子把自己蒙起來露個小縫看世界的感覺。

相機看到的是霧蒙蒙的世界，小床看到的是黑漆漆房間，都是靜謐的還有那種有些許興奮好奇愉悅的心態(tài)是我懷念的。

小羊：

被萌哭><

空寶:

萌哭*2

PART 4.

與其說發(fā)現(xiàn)霧竟然可以替你說一些什么，我覺得我在傳遞它的情緒。

小灰灰：

空寶說理解chasing fog，我想聽聽。

空寶

空寶的理解：因為你說自己追求靜謐?？赡苓@種靜謐的感覺就是你認為的平衡的感覺。這種確定又不確定的東西，就很像霧給人的感覺啊。是浮動的，很多可能性的（不論好壞）。看不清但不是看不見。積極的時候會想要走進去，然后走出去，覺得能看到不一樣的、新的東西。消極的時候覺得霧能籠罩自己，把自己和外界稍微隔離，很有安全感。

小灰灰：

空寶我覺得你這才是我追求的高逼格的答案。

空寶：

感覺生活中，其實我們都在界定很多東西。有意無意的。一個詞語，再怎么寬泛，它都有一個范圍。但是詞語再多，有時候還是詞窮。中間也有g(shù)ap，會讓你覺得我的這種感覺，用這個詞太過了，但是另一個詞又太輕了。這種時候，如果是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有時候一個眼神或者別的什么，是可以心領(lǐng)神會的。所以我覺得有時候藝術(shù)，也是這個效果?？赡苣阍谶@個過程，驚喜發(fā)現(xiàn)霧竟然可以替你說一些什么。

小灰灰：

我倒是覺得我是個記錄者，與其說發(fā)現(xiàn)霧竟然可以替你說一些什么，我覺得我在傳遞它的情緒。

而且我覺得很多時候朋友這個關(guān)系，是第一眼就確定了的，不是日久天長而是眼緣。

我們的問題可能是想在感性的世界做到理性的傳達，這都是矛盾的。

小羊：

那我們是朋友嗎！

小灰灰：

是！

也不是！

我其實特羨慕你們，你們能有特別踏實做學(xué)問的感覺，我沒有，所以我覺得我和你們做朋友我還差點。

小羊：

啥…最踏實的是你好么><

空寶：

你說我踏實嗎= =

小灰灰：

互相奉承可以結(jié)束了！

待會兒再說可以抱著哭了。

PART 5.

我想我的作用就是保持我情緒的敏感，帶著這雙眼睛去發(fā)掘更多真誠的東西，這是我在這個世界里的角色。

小羊：

從小就喜歡隱藏起自己去看外面的世界么！

小灰灰：

從小就喜歡。

小羊：

為什么喜歡這樣？那么你在這時候在世界里是什么角色呢？人說看電影其實也是一種窺視，躲在漆黑的電影院，沒有自身的存在感，而鏡頭里的世界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人的眼前，那個世界里的人卻不知道你在看。小灰灰從小就把世界當(dāng)電影看了哇。

小灰灰：

我特別喜歡把自己隱藏起來作為一個旁觀者看這個世界，因為我想看到最真實的東西最真摯的情感，我特別不想因為我的存在而影響到本來平衡的世界或者當(dāng)時那一種情緒。但是我現(xiàn)在真是有點胖...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特別著眼于大的自然景觀，因為真是像扎西拉姆·多多寫的《班扎古魯白瑪?shù)某聊防镆粯?ldquo;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大自然的情緒是穩(wěn)定的，但是霧風(fēng)雨給了它不一樣的妝容，我可能內(nèi)心的情緒更貼近霧氣中的城市所透露出的凝重，所以才有了這組作品，但是我也想去嘗試更多不一樣的心情。

同時我也特別喜歡電影的這個說法，因為我相信愛是一種維度，而畫作照片音樂電影恰恰成了一種介質(zhì)在二維三維甚至多維的空間傳遞了愛，為了讓這種傳遞能夠更精準(zhǔn)我喜歡成為一個隱匿自己的人，躲在相機或者攝像機后和它們?nèi)谠谝黄鹑ビ涗浐筒蹲剑蚁胛业淖饔镁褪潜３治仪榫w的敏感，帶著這雙眼睛去發(fā)掘更多真誠的東西，這是我在這個世界里的角色。

小羊：

我想說小灰灰不僅是一個挖掘和捕捉愛的容器，你也是世界美好的一部分，你也是去愛和被愛的主體和對象~

空寶：

你拍照有沒有自己一貫的風(fēng)格，還是一直嘗試不一樣的？有沒有受一些藝術(shù)家的影響？

小灰灰：

目前一直在做不一樣的嘗試，因為做攝影的時間不長，而且沒有達到一定的作品量，現(xiàn)在還沒有連續(xù)的風(fēng)格。特別喜歡Ansel Adams和Michael Kenna的作品，Michael Kenna喜歡他作品的觸感和那一種凝重的氣氛，而Ansel Adams則喜歡他的作品里展現(xiàn)出的大自然的層次感和張力。

空寶：

搖滾狗有沒有想把音樂元素加到攝影里？

小灰灰：

沒想過要加音樂元素，但是每次拍照片或者做后期的時候通常都會聽著音樂，所以盡管沒有特別的音樂元素的加入，但是它確實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的作品。喜歡的比如Sigur Rós，Ben Howard，Chopin Nocturne 和 Capital Cities都是能讓我更專心于我工作的音樂。

空寶：

有沒有什么一直想嘗試但是沒有機會的題材？

小灰灰：

一直想嘗試的題材有好幾個，有一個是想關(guān)注父母那一輩和孩子之間，隨著科技和知識的快速發(fā)展產(chǎn)生的越來越大的鴻溝而帶來的冷漠問題，以及因為環(huán)境問題對于中國未來一代的擔(dān)憂。還有一個是想關(guān)注一下拖延或是懶惰這個主題，因為每個人都有拖延癥和懶惰的問題，但是中國社會卻老是以標(biāo)榜自己有多忙來證明自己的不虛度生命，但是本是本性使然的一件事為什么大家不坦然面對，反而要因它引起那么多自責(zé)進而導(dǎo)致更大的拖延。這些目前都是我覺得有趣的想法，但具體怎么做還是思考當(dāng)中。

空寶：

有沒有想過如果不做攝影了會做什么？

小灰灰：

時常想，想如果有錢了就拉根網(wǎng)線找個竹林，像電影Ex Machina一樣建個堡壘住在里面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閑著。如果沒錢了就想背個包到處走走，多看看美景美女順便把多余的脂肪給消耗了。

其實做個大胖廚子也不差。

小羊：

做飯好吃嗎…

小灰灰：

西餐還算可以，中餐可以忽略不計。

最厲害的是海鮮焗飯和煎牛排。

嘿嘿嘿...

當(dāng)然全都是吹。

小羊：

這是你的第一次展覽嗎，有什么期待~？

小灰灰：

是我的第一次展覽。其實內(nèi)心特別緊張，而這緊張就來自于期待。期待來的人可以得到一些收獲，也希望自己能夠真的展示出一些好的作品。所以也特別感謝在這次展覽中幫助我的人，因為沒有經(jīng)驗和想當(dāng)然，很多事情上還需要他們的督促和指導(dǎo)，非常感謝！

空寶：

如果有人不喜歡你的東西，會不會蹲在角落畫圈圈？

小灰灰：

如果是自己內(nèi)心覺得認同的人，肯定當(dāng)場就會在內(nèi)心開始畫圈圈說自己了。不過我覺得我心態(tài)還是好的。最難地其實是過自己心里這關(guān)。

空寶：

覺得自己十年后會在干嘛~

小灰灰：

十年后剛結(jié)婚，正在蜜月旅行。

小羊：

啥，剛結(jié)婚。有點晚啊。

小灰灰：

隨緣吧。我覺得。

小羊：

另一半是男的還是女的...

小灰灰：

我喜歡女的。

應(yīng)該是女的。

PART 6.

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想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夾雜揉合拍成一部電影給大家看，一直堅守著這個夢想。

小羊：

那你攝影和拍電影攝像有什么不一樣的感覺？更喜歡哪個？

小灰灰：

最主要的區(qū)別就是攝影是單畫幅或一組照片講述一個故事，攝像是一連串的鏡頭組合來表達。所以攝影相較之下篇幅會少很多，所以要更著重于單張作品的張力，攝像除了畫面上的考量，也著重這一段時間內(nèi)的情緒傳達。所以就涉及到畫面里人物的動態(tài)表情以及攝影機本身的運動。當(dāng)你把攝像拍出來的片段一幀一幀來看時，可能每一張照片都不那么好看，但是動態(tài)地聯(lián)系在一起就有可能產(chǎn)生出不一樣的情感，這也是攝像讓我著迷的地方?；氐綌z影我就覺得更是見識功夫的技術(shù)，如何在這靜態(tài)的影像里捕捉到你要的東西或者表達你的情緒，這真的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和不斷地練習(xí)。

攝影和電影攝像都包含很多不同的分類，每一個都值得細細鉆研，我現(xiàn)在還在不斷嘗試期望于能找到自己喜歡的表達自己的手法，但我也相信這些都只是你的表達方式，重要的還是你所思考的東西和付出的努力。我覺得我最開始喜歡上它們是容易上手后來又如此讓我著迷是因為這條路看似好走但其實你的付出和等待可能需要得更多。

小羊：

還沒問你當(dāng)初怎么開始拍照片和拍電影的~~？

小灰灰：

緣分使然。之前因為數(shù)學(xué)好差點去學(xué)了金融與會計。

哈哈哈，想象我坐在銀行柜臺后面我就想樂，因為我這脾氣肯定得和客戶吵起來。

小羊：

哈哈哈當(dāng)行長就可以不見客戶了~~

小灰灰：

那我肯定是那種隨意給窮人貸款的行長，然后最后在監(jiān)獄里度過余生。

小羊：

以后會拍自己的電影嗎~尤其是從戛納回來，會不會很受鼓勵~喜歡哪個導(dǎo)演或者電影的攝影師~~？

小灰灰：

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想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夾雜揉合拍成一部電影給大家看，一直堅守著這個夢想。這次去戛納真的是受益匪淺，之前總是覺得那些大師的電影都是大制作公司和大型的團隊，但這次去戛納短片角看到了很多同齡人拿著有限的預(yù)算依舊拍出了好看的文藝電影，不管是故事還是敘事風(fēng)格都有值得學(xué)習(xí)的地方，最關(guān)鍵的是你知道和他們的起點并沒有差很多，但是他們卻能達到不一樣的高度，你就會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放高，我覺得這對我自己以后的發(fā)展是有特別好地督促作用。

個人最喜歡的導(dǎo)演是諾蘭，因為我喜歡那種陰郁的畫面風(fēng)格和亦正亦邪的人物角色。這次戛納之行直接開啟了對侯孝賢導(dǎo)演的膜拜，喜歡賈樟柯描寫他眼中的侯孝賢里面的一句話—“如果說侯孝賢能夠通靈前世，他的另一個才能就是腳踏今生了”。從《悲情城市》，《戲夢人生》再到《聶隱娘》，未有強烈的戲劇沖突卻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以自己的“隱”突出了那個年代的真實。目前最喜歡的電影攝影師也隨著侯孝賢一起愛上了李屏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