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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可:超越邊界的思考,飛躍比利牛斯山

來源:99藝術網(wǎng) 作者: WJ 2024-10-10

“我認為絕對的抽象藝術是不存在的?!辈⒎鞘莿⒖烧Z出驚人,其中深藏了他對藝術的思考和探索——不斷突破,打破一個個所謂的“邊界”和“堡壘”,在面對本雅明Walter Benjamin未能跨越的天險難關“比利牛斯山”時,從另一個空間維度中嘗試“飛躍”。

“人們說,你通過的邊界是可通過的?!庇肋h不要懷疑藝術家思維的敏銳性和幽默感?!帮w躍比利牛斯山Soar Over the Pyrenees”是藝術家劉可最新個展的名字,由來是一次偶然,偶然中卻包含著必然,暗合了藝術家一直以來的創(chuàng)作理念,回應了他對藝術的思考與生產(chǎn)。展覽于2024年9月27日在上海賽森藝術空間拉開帷幕,展出了劉可近八年來創(chuàng)作的作品。策展人王易易指出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在不同層面:?在理性層面?,通過色彩凝視審視自我和時代;?在感性層面?,通過運動表達對歷史超越的信心和野心。這種精神性也在“無屈折色調(diào)uninflectedhue”中得到了體現(xiàn),顯示出強烈的抽象力量感。

劉可的藝術創(chuàng)作經(jīng)歷了多個階段,從對材料和形式的探索,到細密繪畫風格,再到以豎線條為形式結構的作品,以及“通道”系列和“漩渦”系列,其藝術實踐不斷地突破傳統(tǒng)視覺經(jīng)驗。他對“質(zhì)”與“形”的實踐,“色”層的探索,以及對“抽象藝術”的獨到見解,不僅有助于我們更好的理解藝術家的作品,也為觀眾提供了另外的視角看待“抽象藝術”。

在訪談中,劉可對其工作方式及創(chuàng)作理念毫無保留的分享,無疑也為青年藝術家們展示一個“通道”,不由讓人躍躍欲試,是否自己也能“借此”飛躍比利牛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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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必然,確定不確定

Q:

展覽名字“飛躍比利牛斯山”是臨時起意,還是早就有計劃和想法?還有一組以“飛躍比利牛斯山”為主題的作品,能介紹一下名字的來源嗎?

劉可:

這個作品和名字,與我最近的感受有關。包括這次展覽的作品,在選擇上也是以我現(xiàn)在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為主,主要是2023年-2024年間的作品,把有線索性的、相關的作品聯(lián)系在一起?!帮w躍比利牛斯山”系列是我今年上半年的創(chuàng)作。其實當時我翻越的不是比利牛斯山,是意大利的亞平寧山脈The Apennines,但是亞平寧山脈太大了。于是,我想到了比利牛斯山Pyrenees Mountains給我的感受。?這個山脈仿佛是個 “界限”,而歷史又賦予了很多意義在這個山脈的名字上?,無論是中世紀的阿拉伯帝國、還是反法同盟戰(zhàn)爭時期的拿破侖、二戰(zhàn)期間的瓦爾特·本雅明……都曾止步于此,而當象征著困難的Pyrenees變成中文以后,“比利牛斯山”的文字組合及其內(nèi)涵之間的這種關系,讓我覺得特別有意思,選擇這個標題,算是臨時起意。

劉可
《飛躍比利牛斯山 No.1》
布面綜合材料 ,80.5 × 70.5 cm,2024

Q:

您的作品名字和圖像之間的關系也特別耐人尋味,不看名字看畫面和看了名字再看畫面,感受全然不同,又因為運用了抽象語言,很多時候會讓人產(chǎn)生困惑,不知該如何對應,為何如此設置?

劉可:

我想讓題目和作品之間有一定距離,至于二者之間的關系,觀眾可以自己去想象。藝術家將作品呈現(xiàn)給觀眾,并不需要給出太多的主題和方向。主題本身沒有太多意義,但是有時候可以通過一個人的思想與作品產(chǎn)生關聯(lián)。我想讓觀眾對我的作品有一個定制的認知,同時把這種關聯(lián)錯位,形成一種對作品的組合看法。

“劉可:飛躍比利牛斯山”展覽現(xiàn)場
左:藝術家劉可;右:策展人王易易
賽森藝術空間

Q:

關于錯位與距離感,在作品《狂喜》中感受尤為突出,這件作品源自17世紀巴洛克藝術家貝尼尼的雕塑《圣特雷莎的狂喜》,您不僅在名字上做了簡化,畫面本身的抽象形式也指向一種新的意向。如若不做解釋,對觀眾來說,有一種超越邊界的理解過程,對此,您是否愿意去做一個說明?

劉可:

現(xiàn)場有兩幅《狂喜》作品,旋轉的藍色和紅綠相間,都是以貝尼尼的作品為延展,以修女躺著的形態(tài),臉的狀態(tài),嘴巴的形狀,為啟發(fā)點。還有一幅《狂喜的修女》,雖然不是一個系列,但基本上都是和貝尼尼的這件作品同一個來源。這是我的創(chuàng)作方法,找一個啟發(fā)點,再慢慢延伸,或者說以一個形狀作為抽象的入手點。

當然,大部分觀眾可能未必知道貝尼尼的作品。但如果他有對《狂喜》這件作品有興趣,就可能就會去探究這個方向,這會把他引找到另外一種關系中來。這也是我非常想看到的。其實,我曾經(jīng)有個想法,把這幾件作品,配上原來的圖片,將二者并置。在做書的時候這樣處理會更好一些。但在展覽中,會影響作品的獨立性。

劉可
《狂喜 2》
布面綜合材料,250 × 200 cm,2023

Q:

在您的作品中,常會看到以某個藝術家的作品或是某種風格來命名,比如剛剛我們提到貝尼尼,現(xiàn)場還有塞尚、雷曼等,藝術風格如巴洛克、洛可可……這是一種致敬,還是回應,或是反叛? 您如何在畫面中與這些名稱建立聯(lián)系?

劉可:

巴洛克、洛可可、貝尼尼、雷曼……這些風格和藝術家,是對我來說是一種視覺和感受的反彈。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中,不應該只面對當下,還有更為生動的歷史和未來?!皻v史”對于我來說都是現(xiàn)代史,是對我現(xiàn)在的影響。

當我對某個事物感興趣時,就會產(chǎn)生一個標題。但在使用這個標題時,我不會去設定一個確定的結果。我不是去研究巴洛克,洛可可,以及那些藝術家們……他們對我的創(chuàng)作影響更像是一種對話,是我對他們的一種感受和觸摸。比如《一側藍天》是與古典建筑和現(xiàn)代性極簡建筑有關。但是,我沒有把它呈現(xiàn)在我的作品題目里。我是把歷史當作現(xiàn)在時來看,這些所謂的名稱也因為我的狀態(tài)和感覺不同,變成另外的劇情。

之前的藝術史和藝術作品,在我看來都是在一個非常偶然的世界里呈現(xiàn)出來的具體性。我也在這個偶然的具體性中,形成了具體的創(chuàng)作。

“劉可:飛躍比利牛斯山”展覽現(xiàn)場
賽森藝術空間

Q:

偶然性,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其畫面的形式是否會伴隨偶然而發(fā)生變化?這種伴隨著偶發(fā)性的抽象藝術作品,如何判斷它到什么程度算是完成?

劉可:

我不畫草圖以避免作品過于有計劃性。但包括材料的使用,對畫面的控制等方面卻是理性和具體的。在創(chuàng)作上,我有一個大的框架邏輯,但也會在過程中去破壞掉它。為了達到一個畫面效果,在具體使用材料時,有些是偶然的,有些是通過設計得到的。兩者處在一個相對均衡的狀態(tài)。當一件作品的形式達到了需求的狀態(tài)時就完成了,人生也是這樣。

抽象作品,如果只是平涂是可以很快完成的。但事實上,真正的抽象作品往往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前面提到的主觀克制和偶然性各占一半,要達成其中的一半,需要不同的知識、嘗試和方法。?我在抽象藝術的創(chuàng)作中,會不自覺地反對已存在的形式。?譬如,在不同的作品中重復出現(xiàn)相同的東西,會讓我感到厭惡;調(diào)整時,內(nèi)心又會克制隨意去破壞。這一糾纏的過程,也是讓創(chuàng)作者感到特別有趣的地方。所以,我的工作方式是,不用畫架,而是把作品掛在不同的工作室墻上,畫一部分,停下來,到另外的畫面前,再接著畫。不同的作品在我這里來回推動,有些已經(jīng)在墻上掛了幾年,始終沒有達到我滿意的狀態(tài),那就依然沒有完成。

劉可
《豐塔納風格建筑 No.1》
布面綜合材料,80 × 70.5 cm,2024

2

藝術的“光暈”,無法復制

Q:

剛才談到了偶然,非線性時空觀,作品名稱與畫面之間的錯位與距離感……拋開這一切,在單純面對畫面時,有時也是能夠看到某些藝術家的影子,比如紐曼、豐塔納……您怎么看待這其中的相似性?

劉可:

我用他們來鼓勵自己。對我而言,豐塔納和紐曼直接分割的觀念,是一種力量,是一種馬克思主義,通過切割讓社會重新產(chǎn)生新的斗爭和活力。我不會被某個藝術家的整體思想固定住,我的創(chuàng)作可以從一個方式進入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式中。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我也不會去想別人看我的作品像哪個藝術家。我只針對能讓我找到能量的藝術家?,F(xiàn)在的我們可以在同一時空看到不同時代的作品,并借此來構建自己的結構和系統(tǒng)。當然,在這個結構形成后,可能還是會把它打破。發(fā)現(xiàn)別人的同時,也是為了打破自己。

劉可
《豐塔納風格建筑 No.2》
布面綜合材料,80 × 70.5 cm,2024

Q:

您的創(chuàng)作靈感的來源更多的是某個具體事物,還是一個概念,或是因為某種情緒?

劉可:

雖然與感受、個人情緒有關,但絕對不是表達情緒。?抽象繪畫是反情緒化的。?抽象藝術家傳達的有比情緒更具體的東西,譬如羅斯科表達的是一種觀念;波洛克對畫面有一種強大的控制力,這種控制力跟他的表現(xiàn)力相對應。如果全部用情緒表達,那小孩子都可以畫出“波洛克”來。當然,這里還有一個時間和語境的關系,譬如著名的書法作品《蘭亭序》,即便是王羲之本人也寫不出來第二件,因為形式在形態(tài)里流失了。形式是流動的,不可復制。

劉可
《施塔恩貝格湖之七》
布面綜合材料,50 × 40 cm,2023

Q:

無法復制的藝術品,還是有一個偶然的必然性在其中。作為一個抽象藝術家,從宏觀上看,您認為抽象藝術有既定的發(fā)展方向和規(guī)律嗎?抽象藝術家是否應該去追求差異性?

劉可:

抽象藝術本身是不存在的。我認為?抽象性在于它的運動,而不是我們通常認為的 “形式”。?“形式”一詞因為翻譯原因,常將其誤解為“樣式”。“形式”不是“樣式”,它是一種偶然的相遇,和個體與周邊的環(huán)境有關,是一種偶然性的對應關系?!靶问健笔遣还潭ǖ?,它不停地運動和變化。所以,我盡量在繪畫中保持運動性和變化性,而不是讓它維持在一個既定的框架中。

此外,抽象藝術最大特點是不能重復和復制。重復就意味著變成了一種“樣式”。這也是我這幾年在探索思考的問題。

“劉可:飛躍比利牛斯山”展覽現(xiàn)場
賽森藝術空間

Q:

您在作品中用不同色彩和色塊組合,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的視覺沖擊力。無論是近觀還是遠觀,都在引導觀者進入畫中的多維空間。對色彩的選擇和運用,您是如何考量的?

劉可:

對我來說,?色彩是一種平面性和非平面性的斗爭。?繪畫的平面屬性,有時候是在反對色層的變化。而色彩本身具有獨立性,不用去描述其他的東西,本身就是一種方式。我們在創(chuàng)作時,畫面會出現(xiàn)很多層,概念上的層,每一層都有獨立性。但獨立性要怎么組織?要靠層級之間的關系。我畫“塞尚”系列的時候,就是在研究層。前一層和后一層之間的交流,有聯(lián)系又有對抗;同時層也不能太多,要在可控制的范圍內(nèi)。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中,都有自己的層級觀念,譬如賈科梅蒂的層級是側控的。

劉可
《紅色域 No.1》
布面綜合材料,65 × 50 cm,2024

Q:

對于色彩的獨立性以及構成的層級關系,在創(chuàng)作前您是否對其有一個預先的把控?顏料作為一種材料,是否會也會對它也進行再創(chuàng)作??

劉可:

我的顏料大部分是自己做的,用基礎材料配色粉或閃粉,有的是在材料上直接澆筑。實踐中,你會發(fā)現(xiàn)?顏色最重要的不是它本身的色相,而是它的肌理。?我基本上不會在一件作品中用太多顏色,但是顏色的肌理會讓畫面產(chǎn)生不同的變化。紅色、綠色,或是檸檬黃等很難畫的顏色,都是我最近幾年在探索的。在色彩的獨立性和層的關系里,激發(fā)新的關系。

劉可
《藍色域 No.1》
布面綜合材料,70 × 60 cm,2024

Q:

新作“飛越比利牛斯山”系列,其形式相對之前的作品又有所變化,在這種多維度的表達中,您對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是否有所規(guī)劃,或者說有沒有一個大的指向?

劉可:

這些作品背后都是我的邏輯框架。我畫畫時比較理性,塊面的組成有時也會通過一些塑料紗布的組合,產(chǎn)生一種破壞的力量。?破壞后會形成一種新的運動感。?如果沒有達到想要的感覺,就繼續(xù)探索;當達到以后,就不會再去畫同樣的作品了。所以,我每件作品的界面都不同,像“比利牛斯山”的界面,更多采用的是“形”——在“形”里變化。有些作品則是在色層里尋找變化。在創(chuàng)作中我會在多維度中找到自己,讓自己在其中充分運動起來。

當然,從商業(yè)角度上看,這樣會導致作品的直接對應性不夠強。但實際上,真正的大師的成名作,也都是十里百里挑一。我有好幾個工作室,隨時可以投入工作。我的計劃也是一個整體,與我研究、關注的東西是相關聯(lián)的。我會在生長中撞出新的東西,往前走一步,再繼續(xù)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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