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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喬亞的繪畫:被掩蓋的紅色激情

來源:澎湃新聞 2022-06-09

路易斯·布爾喬亞以大型青銅蜘蛛雕塑而聞名世界,相比之下,人們對她的早期繪畫不甚了解。日前,展覽“路易斯·布爾喬亞:繪畫”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舉行,匯聚藝術家的百余幅繪畫。這些作品大約創(chuàng)作于藝術家家鄉(xiāng)巴黎來到紐約后的頭十年,之后她轉向雕塑創(chuàng)作。在《紐約時報》藝術評論員羅伯塔·史密斯看來,布爾喬亞的這批繪畫不僅闡明了其日后雕塑的一些主題,對于紐約的繪畫史而言也是有力的補充。

知道路易斯·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畫畫是一回事:布爾喬亞身為雕塑家的藝術生涯在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達到頂峰,而她的回顧展中常常有繪畫作品出現(xiàn)。但是要知道20世紀40年代——布爾喬亞來到紐約的頭十年——她創(chuàng)作了100余幅繪畫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其中有將近一半作品出現(xiàn)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大展廳中,它們流露出原始情感,用色笨拙而堅定——往往是深藍和紅色,尤其以紅色為主。事實上,這場展覽是對于紅色所蘊含的洶涌意義的沉思,在她的繪畫中,紅色有著與血、熱情、愛、勇氣、歡樂、憤怒、暴力相關的諸多聯(lián)系。

布爾喬亞在其位于紐約東18街公寓的工作室 約1946 © the easton foundation

在展覽“路易斯·布爾喬亞:繪畫”(Louise Bourgeois: Paintings)中,將近一半的作品借展自藝術家基金會,其中大約有三分之一至少有幾十年未曾展出。它們共同闡明了一些在其雕塑中反復出現(xiàn)的主題,還顯示出某些雕塑的結構本身,這些結構在20世紀40年代中期時作為母題出現(xiàn)在她的繪畫中。

布爾喬亞早期繪畫,展覽現(xiàn)場

不過,這場展覽在很大程度上向我們呈現(xiàn)了一位全新的藝術家,其對于復雜形式與強烈情感的平衡難得一見,這些情感尤其與藝術家早年的記憶、成為母親的經(jīng)歷、藝術創(chuàng)作以及它們之間的沖突有關。這些主題在1946年至1947年創(chuàng)作的四幅《女人之屋》(Woman House)繪畫中顯而易見,每幅繪畫都將房屋和一個女人的身體結合在一起。這在20世紀70年代的女性主義藝術中將是司空見慣的。但是在40年代,布爾喬亞的主題在西方現(xiàn)代藝術中幾乎找不到先例。

《女人之屋》系列,展覽現(xiàn)場

如今看來,在兩個層面上,布爾喬亞的成就都應該被納入現(xiàn)代繪畫史的思考中。她身處先鋒藝術的中心,但是不同于李·克拉斯納(Lee Krasner)、伊萊恩·德·庫寧(Elaine de Kooning)、格蕾絲·哈特根(Grace Hartigan)等其他女性藝術家,布爾喬亞對抽象表現(xiàn)主義的風格與規(guī)模都不感興趣。但是仍有問題存在:布爾喬亞的純飽和色彩是否曾對這種風格產(chǎn)生過影響,又或者曾啟發(fā)過巴奈特·紐曼(Barnett Newman)和馬克·羅斯科(Mark Rothko)這樣的色彩大師,而他們的畫風正是在這一時期邁向成熟?或許布爾喬亞的紅與藍所扮演的角色類似于珍妮特·索貝爾(Janet Sobel)——人們認為這位生于烏克蘭的新澤西藝術家在波洛克之前就創(chuàng)作了滴落顏料的抽象畫,而波洛克也看過她的畫。

展覽現(xiàn)場

一切都來得很快。在1938年的春天或夏天,布爾喬亞在她家族位于圣日耳曼大道上的紡織品畫廊里開了一個小型畫廊。9月12日,她同一個8月來過她店里的美國人結了婚。這個人就是羅伯特·戈德沃特(Robert Goldwater),一位年輕的藝術史學者、教師和評論員,他進入了紐約文化圈的上層,在那里,他尤以撰文探討所謂原始藝術與當代藝術的關系的文章著稱。

那年10月,布爾喬亞便來到了紐約。她被如此突然地離開自己家人的愧疚感所折磨,對于巴黎也充滿思念,正是在巴黎,她成為了一名藝術家,以具象風格創(chuàng)作,這種風格部分來源于畢加索所畫的瑪麗-德雷莎·瓦爾特(Marie-Thérèse Walter)。

費爾南德·萊熱(Fernand Léger)是布爾喬亞在巴黎時的老師之一,他直截了當?shù)馗嬖V她應該當一個雕塑家。布爾喬亞似乎對此沒有在意,但是到1947年,奇怪、細長、可能是具象雕塑的形象開始出現(xiàn)在她的繪畫中。到20世紀80年代與90年代初,她將聞名世界,代表美國參加1993年的威尼斯雙年展,而她出名的將是名為《母親》的大型青銅蜘蛛雕塑。或者如一位觀眾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對她的同伴所解釋的那樣:“你懂的,那些大蜘蛛。”

路易斯·布爾喬亞標志性的蜘蛛作品

生活在藝術氛圍日益濃厚的紐約,布爾喬亞一定感受到了震撼。她也面對著新的責任。1940年,她和丈夫領養(yǎng)了一個名叫阿蘭(Alain)的3歲的法國孤兒,兩個月后,她就生下了讓-路易斯(Jean-Louis)。15個月后,他們的第三個孩子米歇爾(Michel)出生。后來,布爾喬亞曾說,慶幸的是,她的丈夫是個女性主義者?;蛟S,這一切的新鮮體驗都使布爾喬亞進入了她藝術的不同位置。此次展覽中的第一幅畫《逃離的女孩》(Runaway Girl,約1938)也許反映了布爾喬亞在突然離開巴黎后的悲傷。在這幅畫中,她是一個有著金色長發(fā)的玩偶,漂浮在兩層山脈之上的湛藍天空中——一層是白色的,一層是用木炭勾畫的。天空之外是用木炭和鉛筆畫的海洋,一個孩子在那里游泳;對岸是一座白色的房子,可能是她的家人在巴黎郊外的家,他們在那里維系著一個修復掛毯的作坊。

《逃離的女孩》 ©Easton Foundation/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這里只有少數(shù)幾幅畫是20世紀40年代早期的,這足以說明布爾喬亞生活的忙碌程度。即便如此,它們有力地反映了她有話要說的信念以及她自己的表達方式。大約作于1940年的《兄弟會》(Confrérie)描繪了六個深色輪廓,它們似乎在一片紅色土地上漫步,看向另一座房子。房子上方懸浮著一片神奇的彩色云,閃爍的顏色讓人想起教堂的彩繪穹頂。在《我的兄弟之家》(The House of My Brothers, 1940—42)中,故事情節(jié)轉向內部,進入一個多面體的透明結構,可以看到房間和里面的人。

《兄弟會》©Easton Foundation/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此后,自然景觀的痕跡寥寥無幾。場景往往是建筑或人工空間:房間、舞臺、盒子、屋頂或庭院。這些畫作顯然大多是自畫像,而且越來越多有雕塑的輪廓。在作于1947年左右的《自畫像》中,布爾喬亞給自己畫了一張紫色的狼人臉,這似乎是在坦白自己的罪行或羞恥,還穿了一條引人注目的黑白條紋連衣裙,其中心特征類似于被布爾喬亞稱為《人物》(Personages)的早期木雕作品之一。

其他作品則是對當母親的焦慮以及孤獨的純粹表達:《紅夜》(Red Night, 1945-47)展現(xiàn)了一個女人和三張小臉蜷縮在一張床上,床則漂浮在漩渦狀的紅色田野上。這幅畫的對面是一幅粉紅色和淺藍色的無題作品,一顆彗星嘴巴大張,長著毛茸茸的長尾巴,撲向前景,俯瞰著一個高聳的煙囪,三個小人從那里伸向這個可怕的生物。

《在盧浮宮發(fā)生的令人遺憾的事件》(Regrettable Incident in the Louvre Palace, 1947)回憶了藝術家作為講解員時在博物館中發(fā)生的一件事,但她從沒透露過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不過畫中建筑如同兵營一般的荒涼結構很快就讓人想到大屠殺。一幅作于1948年的無題畫作描繪了布爾喬亞的第一個雕塑工作室:她和家人在東18街住過的公寓樓頂,這是紅色繪畫中色彩最明亮的作品之一。在這個閃閃發(fā)光的紅色結構上,是一些費里尼式的漂浮著的明亮形狀,這或許是對于藝術家展望三維創(chuàng)作的一瞥。而在《屋頂之歌》(Roof Song, 1946—48)中,藝術家的卡通形象站在一個紅色煙囪上,咧著嘴大笑,頭發(fā)則像翅膀一樣,看起來有點像古代石刻偶像。畫面的右邊是一座窄窄的布爾喬亞式雕塑,黑中帶紅,這是她驕傲的來源。20世紀40年代紐約繪畫的歷史被認為是線性的,主要受到男性的主導。如今這場光芒四射、令人震撼的展覽進一步顛覆了這一點。

《屋頂之歌》 ©Easton Foundation/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展覽“路易斯·布爾喬亞:繪畫”將持續(xù)至2022年8月7日。

(本文編譯自《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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