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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箭今:不羈之后便是海闊天空

來源:99藝術網 作者:王姝 2024-08-12

2024年8月10日,鄧箭今個展“不羈的天空”于成都K空間開幕,展出 “身份”(1993-2006)、“對著月亮說胡話的人們”(2013-2019)、“做了一個有關你的夢”(2020-2023)三個系列的重要作品。

對自身與生存環(huán)境的關注,會自然地將日常經驗融入到藝術的創(chuàng)作中,用夸張、調侃、戲謔、諷刺甚至是“扭曲”現實的方法作為揭露社會現實本質的途徑,是90年代中國當代油畫的一個重要概念。

在特定歷史階段中,人性的復雜和混沌常因經濟與文化的快速發(fā)展而被外化。作為這一時期最具代表性的當代藝術家之一,鄧箭今借助繪畫,在跨越公共與私人的空間中,對盤根錯節(jié)和難以梳理的人性網絡,用獨特的洞察力,進行了有力的解構。

鄧箭今
做了一個有關你的夢
布面油畫,120 × 100 cm,2021

1 公共與私人空間的相互滲透

鄧箭今作品中的空間,常處于一個魔幻且曖昧的邊界地帶,暗示了藝術家對中國當代都市中新生的社會空間的直截了當的觀察與批判。

社會空間中,不僅包含了公共空間,也涵蓋了由商品和消費主義所組成的錯綜復雜的室內空間,而公眾與私人的區(qū)別,其本身是并不真實的,因為之間的邊界是模糊且具有滲透性的。在這個灰色的、晦澀的模糊地帶中,人性的復雜和真實性自然而然地被托舉而出。

在 “對著月亮說胡話的人們” 這一系列作品中,公共與私人空間的滲透性尤為顯著,以至于產生了一種魔幻的錯亂感。然而,虛構的并非是不真實的,相反,鄧箭今追求的是一種真實性。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自我意識與畫面主體的種種妄想和癲狂在互相發(fā)生作用,在精神情狀奔流向外的同時,也通過幻覺式的畫面加強了對社會空間和人性真面目的確認。

鄧箭今
垃圾大典
布面油畫,140 × 180 cm,2014.06

扭曲、重疊的肉體常常充滿整幅畫面,他們互相擠壓著生存的空間,也在昏昏擾擾、空空洞洞的世界中交織著欲望的競賽。人們困于這個小天地中而無法自拔,充滿了被消費主義和物質主義沖擊下所帶有的精神破碎感。

一幅幅畫面中,鄧箭今通過一種視覺虛構,讓敘事和空間具有了某種合理化的立場。但我們的生活經驗又無法與這些支離破碎的如符號一般的人體和空間產生連貫的聯想,這種基于真實性所演變而來的怪誕感,也正是鄧箭今作品的一個迷人之處。

鄧箭今
瑪格麗特的夜晚
布面油畫,50 × 50 cm,2014.06

2 身份的迷思

運用符號化的形象去調動公眾情緒的共振,在鄧箭今早期創(chuàng)作的**“身份”系列作品中是個突出的特點。人體與數字,形成了一組奇妙的密碼關系,人物身份的迷思好像需要通過破解這個密碼才能得知。這些被隱去,或者說無需知道名字和身份的女性形象,似乎在沒有選擇地被置于某種社會話語關系中。這一點與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lter)關于身份的辯證觀點不謀而合,“‘我’是通過這類‘稱呼’的積累和匯集而產生出來,它不能從這個鏈條的歷史性中提取出自身,也不能舉起自己去應對這個鏈條……這不是‘我’,而僅僅是其他人用‘我’塑造出來的東西而已。”

鄧箭今
身份 NO.2
布面油彩,200 × 180 cm,1996.05

對身份問題的探討貫穿于鄧箭今各個時期的創(chuàng)作,在“對著月亮說胡話的人們”系列中,人物面部的雷同化,也是一種對身份和“我到底是誰”的思辨。身份的變化與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是一組鏡像關系,所以鄧箭今在這一系列作品中,將身份問題從“身份”系列作品的私密性理性推理中抽出并放置到更大的社會上下文中,讓他們自由生長,凸顯出在大的歷史時期中,時代所賦予身份或迷茫、或混亂、或糾纏不清的本質。

鄧箭今
上鎖的歌劇院包廂
布面油畫,140 × 180 cm,2015

3 人性的舞臺

鄧箭今作品中的人物和場景具有一種舞臺劇式的表演性。這種表演性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真實性和可閱讀性。然而,這個舞臺是一個戰(zhàn)場,人性的各個角落均在其中角力和拉鋸。

在鄧箭今近年來的新系列 “做了一個有關你的夢” 中,他挪用了一些藝術明星的人生故事,有別于早期作品,這些人物身份具有了明確的指向性,但也因為文學和文字上(比如人物傳記、新聞)的暗示,而對身份和身體有了更為復雜的認知。

鄧箭今
玩偶之家
布面油畫,160 × 180 cm,2023

在面對這些閃閃發(fā)光的明星時,即便鄧箭今進行了新的故事演繹,但依然選擇了中立的凝視視角,就像他在對待女性形象一樣,他并非是以男性的視角來看她們,正如他也不會用同樣的視角看待男性一樣。他鮮明的態(tài)度和立場,甚至是被認為“偏執(zhí)的表現”也許只是一個表象的偽裝,而他自始至終所追求的,都是在一個大的歷史時期中,社會與人性的真實面目。

回到此次展覽,在問及展覽名“不羈的天空”指向什么時,鄧箭今說“不羈之后便是海闊天空”。在他數十年來的創(chuàng)作中,我們常常能夠在畫面里看到人們在歇斯底里的狂潮退落之后,所留下的精神空洞與虛無。這之后,是海闊天空,還是無可奈何?歷史的答案,唯有在時間中顯現。

鄧箭今
謊言
布面油畫,160 × 160 cm,1993.10

Q:

展覽名《不羈的天空》與這次展覽展出的作品之間有著什么樣的互文關系?

鄧箭今:

《不羈的天空》是我在30年前創(chuàng)作的一件作品,其中涵概了對歷史、時代、個人,以及藝術的態(tài)度等問題的思考?!恫涣b的天空》不僅是一張畫的名字,也是對這個時代的概括和我在一段時間里的創(chuàng)作空間的整體呈現。不羈之后便是海闊天空。

鄧箭今
不羈的天空 No.2
布面油畫,200 × 180 cm,1995

Q:

您的作品比較關注大的歷史環(huán)境變化對個體生活的影響,這一創(chuàng)作方向的確立從源頭上講,來源于什么時候和什么樣的切身感受?

鄧箭今:

我從80年代開始介入到對歷史、環(huán)境、人、身體和身份的轉換等問題的觀察與表現。在歷史的大環(huán)境下,人與時代、城市、生存空間的關系都處在變化中。從龐大的基礎框架中找到一個出發(fā)點,亦可成為創(chuàng)作的源泉。

鄧箭今
性愛雜志
布面油畫,40 × 30 cm,2013

Q:

廣州這座城市,為您審視人性,并且將觀察植入到畫面上,提供了哪些不可替代的環(huán)境素材?

鄧箭今:

作為經濟發(fā)展較早、較快的沿海城市,廣州對最前沿的時尚、時事和消費主義觀念都是非常敏感的。這種環(huán)境也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當代藝術對消費主義和物質主義的審視。在這個地域里生活,觸及到的是更加近距離、更快速、更鮮活的一些變化。

鄧箭今
呼吸 No.1
布面油畫,200 × 180 cm,1996.04

Q:

雖然描繪了很多具體的人物,但他們的形象,尤其是面部,其實看上去是高度相似的,更像是符號,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去身份化和去中心化的一種表達?

鄧箭今:

我作品中的敘事方式不是現實主義的敘事方式。帶著對“人”的審視,借助性別、身份的模糊性,將具體的指向性進行削弱?;\統給予一個概念性的、模糊的界限,其作用在于對身份的游離性表達會更加合理。

鄧箭今
解夢者
布面油畫,35 × 28 cm,2013

Q:

對“身份”問題的探討是個比較寬泛的問題。您更傾向于對“身份”問題的哪個角度的思考和呈現?

鄧箭今:

無論是在當代藝術還是當代社會領域,身份都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身份的轉變、游離、改變,都在隨著時間的變化而產生一定的不確定性。對我來說,我所探討的是身份如何與社會產生互動,以及這種互動會對創(chuàng)作帶來什么樣的啟發(fā)性。“身份”也會涉及到宗教、政治等領域,還會帶來一些有關身體的具有暗喻性的問題。在我的作品中,“身份”是通過局部的探索來對大環(huán)境進行審視的一個切入點。

鄧箭今
身份 NO.3
布面油彩,200 × 180 cm,1996.06

Q:

把生活與人性的觀察和思考以繪畫的形式呈現出來,您覺得在這個過程中最難的部分是什么?

鄧箭今:

是指向性。作為具有社會屬性的生物,如果只是從一個常規(guī)的概念里描述一個人的存在,可能會略顯寬泛;如果想要把人性、思想,包括身體之下所藏掖的諸多問題呈現出來,構成完整的人性,是非常困難的。

我將人性作為一個研究的母體,關注的是人性背后晦澀的、灰色的、邊緣的狀態(tài)。我嘗試從這個角度直面它。探討人性還有很多值得去研究的命題,我認為這些命題很重要。

鄧箭今
白夜
布面油畫,120 × 100 cm,2023

Q:

作品中對女性形象的表現,可能也是最容易讓人產生質疑和爭議的部分,您對此怎么看?

鄧箭今:

我覺得有這種觀點是很正常,但也許我們不一定要從男性的角度看女性。女性形象是一個載體,會表達出有關欲望邊緣的一些問題。

Q:

作品在表現欲望的狂歡背后,似乎有種虛無感在里面;雖然畫面是有力量的,但卻是帶著時代的痛感的。對此您怎樣看?

鄧箭今:

我們每個人在訴說、表達、發(fā)泄的時候,都是在通過內心中的力量發(fā)出吶喊,所以很自然會帶有一種虛脫感。

鄧箭今
寶座
布面油畫,30 × 40 cm,2020

Q:

近幾年的名人系列所選擇的人物,與您之前作品中對人性、欲望等表達是有關聯性的,但為什么會把那些符號化的人物轉變?yōu)檫@些具體的人物?

鄧箭今:

這是我近階段在創(chuàng)作一個新系列。將那些光芒四射的藝術明星作為圖像,就會涉及到身體和身份的挪用。在他們的人生里,有著各種各樣的故事,這些故事通過被挪用,而發(fā)展為對身體、對他們的思想重新組合而形成的一種新的杜撰和演繹。

鄧箭今
Warhol with His Muse
布面油畫,90 × 60 cm,2021

Q:

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中在思考方向、畫面內容和繪畫語言方面是否會有新的變化呢?

鄧箭今:

在一條創(chuàng)作主線里,我一直在尋求一種處在問題邊緣化的一些創(chuàng)作可能性,以此來表達對社會、對世界的看法,并探索其中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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